那些对母亲许过的承诺

盛国英

我在洗碗，女儿搬了凳子过来看，然后说了一句话：“妈妈，等我长大了，我要帮你洗碗。”我心里一阵柔软，俯身亲亲她，说：“谢谢你，小宝贝，你对妈妈真好。”听到我的夸奖，女儿来劲了，滔滔不绝地说起来：“我以后还要帮你洗衣服、买菜、烧饭，给你买漂亮的花裙子……”我听着听着，不觉笑了起来。

那一刻就想起了母亲。母亲一定也因我儿时纯真的承诺有过最心满意足的笑容。那时，母亲是我的天，我是她的宝。我对母亲依恋而崇拜，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，穿着小碎花衬衫真漂亮。我还觉得母亲特别能干，能把衣服洗得那么干净，把饭菜做得那么香。我常搂住母亲要她抱我，然后给她承诺：“妈妈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。”或者是，“等长大了，我要对妈妈最好最最好。”

渐渐长大了，我还给过母亲许多具体的承诺：“明年，我要带你去看海。”“放假的时候，带你去尝尝西餐吧。”“下次，我一定带你去看电影。”……诸如此类。

现在，我依然是她的宝，可她却已不是我的天了，而成了一把伞，在我需要的时候，她无怨无悔地为我遮挡一切风雨，在我不需要的时候，默默地守候在一边，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我。而我，也渐渐忘了那些承诺，或者是，一直在许诺，却从不曾放在心上。

母亲会失落吗？我想，也许有，就像此刻，我是如此期待我的女儿长大后能实现对我的承诺。也许没有，也就像此刻，哪怕只是一句空话，我依然觉得心满意足。

我没有对孩子说不要忘记对妈妈的承诺。因为，当她慢慢长大，她一定也会渐渐忘记，这是我们的成长规律。不过，没关系，我想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，她一定又会渐渐记起对我的承诺。就像现在的我，因为孩子，我慢慢体会到了母亲的艰辛与爱。长大后，我就成了她，因此也懂得了母爱。

我给母亲打去电话，说：“妈，今天别做饭了，我带你们去吃西餐。”挂了电话，突然眼眶潮湿。因为当我看到女儿蹦蹦跳跳的模样，我真切地感觉到了自己在变老，母亲也在变老，时光没有多停留半秒。好在，我已慢慢明白，慢慢记起对母亲许过的那些承诺。

（选自2013年5月23日《南昌晚报》）